这口皮箱,是民国式样。真正的黄牛皮所做,至今仍旧泛着红铜般的油光。八角都有金属镶扣包角,已然被岁月锈蚀了。但整个箱子依旧端正挺立,不像其他的老皮箱那样萎靡蔫软。仿佛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,还很硬朗地活着。我寻找这口皮箱已经几年,为此啧烦了很多亲友。当我几年前开始重新写作,就开始打听这个箱子的下落。其中除开装满了我所有的私密文件和照片之外,还因为它是我父母的遗物,且伴随了我的大半生。我在1996年开始北漂之后,这口箱子就满载着我的隐私,一直寄放在大姐家。可当我前几年开始讨要时,大姐却言之凿凿地告诉我,我于某年从她家拿走了。而那之后,我经历了毁家之变,还经历了很多的漂流,究竟是我自己把它弄丢了,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而被盗,惯于酒醉的我,实在是记忆不详了。几年来,我一直为此沉痛着,好似一个迷失了来路的人,丢掉了所有关于自己的档案。直到去年我在德国时,忽然得到二姐的电话,她说她要装修自己的老房子,忽然在她久已废弃的床下,赫然看见了那个皮箱。在那厚重的时间灰尘之下,它兀自像木乃伊一般安睡在它的回忆中,像一个被拐卖的孩子,一直等待着我去把他找回。我的父母是在偏远的土家山寨文斗区开始相识和相恋的,大约在1953年他们决定结婚。那时的他们清贫如洗,母亲的嫁妆,大约就是这口她从省城带来山里剿匪的皮箱。我的童年,家中也有各种木箱纸箱,但唯有这口箱子,母亲是把它藏在高处,不让我们姐弟轻易触碰。“文革”中,上小学的我曾经好奇地偷看了其中的秘密,原来也就是父母曾经的持枪证、结婚照和各种信件之类。1978年我终于要上大学了,母亲特地将这口皮箱腾空,拿去街上的皮匠铺重新维护上油并抛光,然后正式地转交给了我。她怕我粗手粗脚磨坏它,还专门缝制了一个粗布袋子,整体地罩在了箱子上。从此,这口皮箱就跟定了我的一生,像母亲远瞩的目光一般,随时监护着我的生活。我大学带着它,工作带着它。去省城武汉工作和再次上学,它依旧是我不离不弃的爱物,囊括了我的全部行李。1988年远走海南,我拎着这唯一的行囊赶火车,坐海船,枕着它在南方的码头露宿。1989年从海口仓皇北归之日,抛舍了各种随身物品,依旧将所有的珍爱塞满了这口皮箱,扛着它千里流亡。突然消失在大街上之后一年多,母亲扶着老父前来探监时,仍旧给我带来了这口皮箱。出狱之际,我把所有的衣物都赠送给了那些穷困的犯人,只有这口箱子,我还是固执地把它带向了自由。而今箱子还在,父母却没有了。他们相依为命的信物,成了我只身飘零的伴侣。我像年轻时代的父母一样,在箱子里装满了我的各种证物——毕业证、工作证、判决书、释放证、结婚证、离婚证、日记、发黄的情书、曾经的警徽和犯人的胸牌……仿佛没有这一切,我便不曾打这个世界经过。寒夜检点父母當年寄到我劳改队的信,不禁老淚縱橫,而今父母不在多年,再进去,再也收不到父母的家书了。而世道依舊,作*者未稍減,我幸運的是尚有如此萬金家书。
野哥漂泊半生,走遍了江河湖海,看遍了世间沧桑,结交了天下豪杰朋友。但无论走到哪,他都带着自己的藏书。朋友和书被他视为人生中的两大宝藏,朋友让他心情宽慰,读书让他心灵自由。除了读书,他也写书。广博的阅读量和侠义的精神,使得他的作品不仅隽永优美,还带有这个时代中罕见的正气。他仿佛从古代穿越而来,用一支孤笔,写尽大历史背景下一代普通人的历史变迁,向这个善于遗忘的社会作出决绝的反抗。
他为人真诚坦荡,在他看来只有社会中大多数人都真实的活着时,社会才可能变好。他这种真诚,正是我们这个时代最缺乏、最需要的。为此,我们诚挚推荐“野夫作品集”,以及野夫老师为之做序的燃灯者系列:杨渡《暗夜传灯人》和尉天骢《回首我们的时代》,这两本书描写的是49年后赴台一代学人,走出威权的历史缩影,堪称台湾版的“南渡北归”。由于作者、题材等原因,这几本书不但出版艰难,甚至有的出版后很快就绝版,我们多方争取复活少量“燃灯者系列”,还争取到杨渡先生的亲笔签名,读他们的历史,发现历史真实的细节。感兴趣的书友可识别下图二维码,一键收藏。